台北公案樂隊的故事在破報見刊

在城裡過日子,心頭掛著那短時間內不見得能拆掉的核電廠,還有那些錯得你喘不過氣的事情。在瀕臨痲痹與放棄之前,我們選擇帶著我們的音樂,到多位市民家中、livehouse裡,和更多好市民們,把我們的生活遭遇唱出來細細盤點。為的是避免把明明對自己不好的事情給習以為常,為的是把珍愛自己實踐成負擔得起的小執行。謝謝這一路上許多好市民們的參與,關於「為生活爭取對的事情」,我們在彼此身上看到更多可能性。謝謝破報記者,美麗的曾芷筠,透過一晚的談話,便把台北公案這些日子以來的故事串起,分享給更多的好市民。如果你心頭有個錯得像核電廠卻又一時間拆不掉的罣礙,希望破報的這篇故事可以領你早些和台北公案相遇。你可以在這些公共取閱點,免費索取「破報」,請見:http://pots.tw/wheretogetpots 








Funck說起話來很像哲學家,Grunge曲風配上奇怪的歌詞,有人說他的唱腔像Radiohead、有人說像萬能青年旅店。他高中開始組團寫歌,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Sony Music網路部門,兼賣自己寫的詞曲給華語主流音樂歌手,王力宏、SHE、蕭亞軒、哈林都唱過他寫的歌。今年年初,〈唱掉爸媽的核子彈〉在網路上發表,透過音地大帝的介紹,台北公案在中正紀念堂前「不要核四,五六運動」上表演。為什麼叫唱掉爸媽的核子彈?Funck說,爸媽指的是六七零年代的年輕人,也是所謂的戰後嬰兒潮,他們撐起了台灣的經濟奇蹟,但那是靠著廉價能源,核電廠是在那樣的時空背景下存在的。「我們不能忘本,只是今天我們必須在對核電廠的過去及現在有完整的了解下,做出抉擇。只知道敵對,不知道感謝,這不是好事。」嗯,聽起來真的不太一樣,很認真地思考,努力疾呼給世人知道。

初聽台北公案,一心以為是橫衝直撞的抗議因而充滿妖魔鬼怪的歪讀,〈維士比是合法的毒品〉是工人和藥物的頌歌(其實這首歌在提醒大家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硬撐喝很多維士比,不惜犧牲健康還被資方欺負,受委屈久了還覺得是應該的),〈那個洞〉像孽慾橫流的溫暖,〈唱掉爸媽的核子彈〉十足衝撞力道,捧著核廢料桶像餅乾盒的小女孩對著你微笑,〈我要跟我的愛人打啵兒〉大肆潑灑90年代的紅唇俗艷,〈留一張燒餅給自己〉並置食物與死亡聽來好怪異,MV向海綿寶寶致敬帶有詼諧幽默,腦中出現的畫面是汗流浹背騎著機車穿梭的台北業務員心中的那團陰暗賭爛。事實上Funck不菸不藥,偶爾喝酒,跟台灣多數的獨立搖滾樂團完全不同掛,他說,這些歌曲可以說是勸世,重點是想提醒別人,如何活得更好。「我不希望台北公案只是娛樂或創作者本身的離騷,畢竟大家不缺娛樂,發牢騷的原因也很多,存在價值在於你怎麼用你會做的事和周遭環境達成有效的對話。」

「公案」一詞來自佛門公案,指寓言故事,它們並沒有絕對的對錯或絕對性的寓意,而是拿來參悟的素材,從故事情節、人物遭遇中得到啟發。生活在台北,你若沒辦法離開台北這個城市,活在裡面有各式各樣必須承受的苦,包括核電廠、恣意妄為的國家元首、不想看的媒體新聞內容、老闆和公司的壓榨,與其逃離這個城市,不如把它當成可以用來參悟、得到養分的故事,那麼台北就不再是一個待不下去的地方,而是學不完的故事。

2010年成團,台北公案一開始原本有四個團員,2012年七月在美國學了四年半吉他的徐老回台後,Funck找上他並重新以兩人編制出發。徐老在美國東岸與西案各念過一間吉他學校,「西岸那間蠻像職業學校,就是一直彈,東岸那間就念了比較多理論。」回台後教人彈吉他、兼兩個樂團(另一個是台客搖滾),而之所以被Funck吸引,則是想用音樂身體力行。「我當初出去時是2008年,當我決定要用音樂定義我未來二十年的人生時,其實充滿希望,萬萬沒想到台灣現在變成這樣。」兩人編制的樂隊,客廳作為主要演出場地,公開免費下載歌曲作為手段,想傳達給更多人,像一場場私密的分享。他們在網路上公開徵求客廳,客廳演唱會上能接觸到的觀眾雖然頂多十來位,但遠比live house有效率,場地小才是優勢。「活在城市裡,房價這麼高,一般受薪族根本不可能買得起,如何賦予房子更多用途,除了吃飯、睡覺、養小孩,讓這麼貴的房子更有價值,也讓觀眾成為場地的提供者而不只是消費者。」音樂可以不經過電線傳播,而是直接到達觀眾的耳朵。三百元一張的門票,三分之一歸屋主,由屋主自己決定要如何使用這筆錢,你可以捐給公益團體或選擇提供零食點心。因為不在網頁上公開地址,每次帶觀眾走到表演客廳的過程中,也是一個社區巷弄的巡禮。另一種趣味,則是讓觀眾到陌生人的家裡看房子。作品和音樂只是一種手段,人群之間的對話與連結才是目的,徐老則說:「因為現在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唱片產業,只有DIY這條路。」

生長、工作於台北,「台灣人總地來說很nice、友善、體貼、禮貌,反過來說卻不夠疼愛自己,不夠懂得如何為自己爭取權利。」因此台北公案的歌曲將生活中的苦難凝結成寓言,提醒你別忽視該覺得不對勁的事。Funck將所有歌曲的內涵區分成三個層次:認清事實(指不要陷在搞不清狀況或自尋煩惱的狀況裡)、享受生命(認清事實後活出價值)、自主死亡(更知道死亡,就能更知道如何活得好)。


從小對自己的存在很有危機意識,不斷在孤獨中思考的Funck很認真地對我訴說該如何管理自己工作的品質、過好自己的生活,該如何活在當下。聽起來,活在這個充滿有形無形壓力的台北,能做的似乎是嚴格自我控管,你的敵人是自己的散漫、無效率,你必須排除煩惱情緒讓自己活得更好,而難道這不又是將種種體制問題歸諸個人自行解決的保守思維?「我真正關心的事是人如何越活越清楚,知道如何為自己選擇自己所要的公民權和政治實體存在的形式。」聽到這裡,我只想說,愈活愈清楚並不真能讓你自主掌握你在社會裡將會活成什麼樣子,畢竟公民權利和政治實體存在的形式從來不是由個人決定,而是體制。

破報:唱給貧窮和傾頹的都會勸世歌—台北公案 Taipei Cases
單曲「唱掉爸媽的核子彈」免費下載